【藤梦】双星运动01

summary 高山我梦被藤宫博也拒绝了

我梦对藤宫表白了,然而在意料之外,他被果断地拒绝了。

对此,炼金之星的成员们都叹了口气,尤其是凯瑟琳。

可怜的男孩,她私底下和女伴们这样说,但我赞扬他喜欢藤宫博也的勇气。

她一位涂着蓝色指甲油的女伴说,虽然说藤宫博也更英俊,我会想约他出去,可脾气实在是太古怪。倘若要结婚的话,我肯定还是会选高山我梦。

另一位也说,的确,我梦更真诚热烈,倘若他要是还喜欢女人,我不介意跟他约会。

凯瑟琳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能说这世上许多男人都把女人当笨蛋,但其实一个个实际上都是小男孩。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讨女人喜欢的例外出现显得像珍稀动物一样。”

涂着蓝指甲油的女孩听了就笑:“你是说藤宫博也还是高山我梦?”

她莞然一笑:“我可爱的安娜,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但他们两个其实也都差不多。不过话说回来,我和藤宫博也做同事可以,做情人,那实在是考验我的抗压能力。”

“不过,可怜的我梦。他一定会很伤心。”安娜说,“他看起来那么喜欢藤宫,然而他却无动于衷。”

凯瑟琳说:“这个我持保留意见,不过想听听另一件好玩的事情吗?”

-

“面试?”我梦诧异地问,他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丹尼尔话里的内容,“等等等,因为我表白被拒绝了,所以你们准备给我安排一场恋爱面试?兄弟,这根本说不通。”

“这没什么说不通的。凯瑟琳提议替你从炼金之星内部筛选面试成员,充分考虑你的性向和爱好,争取一个月内忘掉藤宫博也移情别恋,希望在秋天我能够当你的伴郎。”丹尼尔在视频那头很自然地说,“考虑到给你这里投简历的大部分都是女性,所以名额上我们稍微做了调整,五男五女以示公平。”

“我不要,这太尴尬了,而且我怎么不知道有那么多女性喜欢我。”我梦说。

“你知道那个新加入的西班牙姑娘喜欢你吗?”

“不知道。什么······她喜欢我?可我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

“好了我梦,你有被天使亲吻过的头脑,但在这方面的确没什么发言权。”丹尼尔说,“据我所知光是在炼金之星就至少有好几位女士拿着爱的号码牌想要追求你。但是,你懂的······”

我梦当然心知肚明他说的是什么人,但这事实在是太无厘头。他完全想不到自己的朋友们在自己被表白拒绝之后采取了这种行动。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这种办法。我很好,丹尼尔。”

“我不觉得你很好。”丹尼尔说,“兄弟,你已经三天没离开自己的房间了吧。”

“那是因为我在修继电器······算了,我现在好像不太有说服力。”我梦发现自己在一旁镜子上的脸色实在是差的够呛。

“没事的,我梦,我能理解。”丹尼尔这次没有任何铺垫,单刀直入对他说,“你需要认识一点新朋友,不是吗,而且大家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聚会了。相信我,这不会让你很难堪的。我们会举办成······呃一次派对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凯丝的主意吗?”

“这是我们的主意。”

“为什么凯丝也这样想。”我梦说,“我承认我确实需要一点时间,但是这太超过了,兄弟。我为了忘掉藤宫,去随便和什么人交往,我实在做不到。”

“我们都知道你做不到,所以这只会是一次聚会,好吗?我梦,你需要出来走走,我和凯丝都不会勉强你马上忘掉藤宫,但是现在你需要去好好换身衣服,跟大家出来喝一杯。”

这个提议显然并不过分,我梦想了想,的确如此,无论是工作结束后的休息还是他作为表白者被拒绝之后的发泄,他都应该答应这次邀约。相信自己的欧洲朋友,没有比他们更懂得也更喜欢派对了,把这一切交给他们好好玩玩就是。

丹尼尔见他答应了,于是便和他约定好明天晚上七点半来接他,并且嘱咐他千万不要戴那条圆点领带,真的会显得他更像小孩。

-

藤宫博也拒绝了我梦。

诚然,我梦帮助了他许多,但他实际上并不想把任何一段友情转化成令人肉麻的、不可预估风险的恋爱关系。因此,他拒绝了我梦。他对任何性向的人群都没有恶意,无论我梦是异性恋、同性恋、双性恋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我梦就是他最好的好友。他与我梦讲过生与死,讲人世间的爱,独独不讲他们自己的。不过那一天我梦向他表白,他拒绝了。

他能看得出来我梦当时的表情逐渐失落,进而变成一种让人揪心的悲伤。但我梦,高山我梦,坚强的大地意志人间体,他眨了眨眼睛里面的湿润,随后体面又平静地说是自己打扰他了,很抱歉,希望自己和他还能继续做朋友。

当然,他们本就是好朋友,这毋庸置疑。

他们还和以前一样,他们还是朋友。就像以前一样,他离开几天,或者几个星期几个月,等我梦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他再联系他,关系就又回到原点。

不过,流言传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差不多第三天,整个炼金之星就全部都知道了,得益于现代逐步发展的通讯技术,为好事者传八卦提供了便利。

但不管怎么说,他拒绝了我梦。

“我们都以为炼金之星将会出现第一对内部情侣。”丹尼尔说,“说真的,文化差异?你觉得你和我梦的关系是普通朋友吗?”

藤宫虽有短暂的沉默,可没有在此停留多久,他说“丹,这只是吊桥效应。你应该知道,人们在危机降临的时候心跳加快的反应理解成······”

“我知道那个理论,你不用解释。”丹尼尔告诉他,“但我不认为我梦对你是这样的错觉,需要我举例吗?”

“我对我自己做过的事情很清楚。但,人们就非得要在一起才能维持关系吗?”藤宫说。

“不,当然不。你和我梦都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们在这件事上闹翻。”

“我和我梦的友谊还没有这么脆弱。”

丹尼尔立刻用那种夸张的语气说:“千万别说这种话,多少说分手之后做朋友的都老死不相往来。”

“我们根本没交往!”

“天啊你觉得你们之间的相处不像交往吗?东亚人,我真的不理解你们了。”

这个话题快被逼到绝境了,藤宫决定暂且搁置下去,他问丹尼尔我梦怎么样了。因为他既没有给我梦发任何消息,也没有用心灵感应联系他,要知道我梦的情况,现在还就真的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还好。他是很难过,不过我想他会走出来的,大家都很关心他。凯丝和我打算叫几个人一起开个派对,万一其中有人有机会呢,你也不用在这件事情上这么逃避了。”

“你们打算做什么?”

“你需要历经一颗星球的大海的考验才能意识到他的好,但许多人不必如此。你应该清楚以我梦的条件很多人都会喜欢他吧。不过以前你和他之间没有任何人能插的进去,现在不一样了,你拒绝他了,许多人的机会就来了。”丹尼尔回答。

“别太过骚扰他”藤宫深知被狂热追求者缠上有多恐怖。

丹尼尔只是笑:“我梦也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这样坑他。放心吧,都是炼金之星的成员,有些你还见过。”

-

“那这个呢?安娜,你喜欢她吗?”丹尼尔端着一杯酒,向我梦示意那位涂着蓝指甲油的姑娘,她转过头来对他们两个笑了一笑,然后才继续和身边的女伴聊天。

她非常漂亮,我梦也必须承认这一点,如果他没记错,她和凯瑟琳是同学。于是他看着身边的金发女郎,她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如果你想的话,她马上就能和你约会,只要你过去和她搭话。”

“或者,我们邀请她过来也行。”丹尼尔添油加醋道,“她对你的反重力技术很有研究,我想你和她能聊得来。”

这段对话这让他们三个中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了。酒水、音乐还有灯光都恰到好处,然而本来应该是派对的主角——高山我梦却再次手足无措地在一和他熟识的丹尼尔和凯瑟琳在一起。

“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梦尽力了。

“如果你真心感谢我们的话,就现在从我们这走开,然后去和她说说话。”丹尼尔似乎觉得他这样犯傻没有任何进展。“或者你要是更喜欢男性,我还有推荐。”

“会到这里来的没有不喜欢你的人。”凯瑟琳用她最温和的声音和我梦说,“这很正常,你们在派对见面,这是让你认识新朋友的场合。”

丹尼尔用一种很微妙的语气说:“假如你需要我也可以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

“我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谢谢。”

我梦以为自己能看起来不算坏。可大家都觉得他因为这件事而不愉快,但他又不能为自己理直气壮地辩白,因为他必须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一些伤痛的。但喜爱就是给了对方伤害你的机会,现实生活中也并非是两个人合得来就能做情人,他理解也能接受藤宫拒绝他的事实。他有权利伤心吧,至少在这几天里。

他没有只在伤心,尽管表现起来是。

“看来我没法让你忘掉他了,你和我说话的时候都心不在焉”安娜发出短促不悦的笑声。这对于一个女性来说多少有些冒犯,特别是自信自己魅力的女孩。

他轻声问“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喜欢藤宫就会没法接受被他拒绝的事实呢?”

“可能是因为你们看起来都‘太喜欢’对方了,而且我们都知道藤宫对你来说很重要,你对他太好了。不过我认为这是因为你本来对谁都会这样,你就是这种人。”

我梦好不容易才笑了:“谢谢你这么说。”

“实际上我们对你会喜欢藤宫博也并不意外,意外的是他竟然对你没有意思,据我所知你们黏得那简直是……”她露出一个很纠结的表情,显然是不愿意讲出那个词。

“我不知道。”他说,“其实藤宫比想象得要好很多。不过,就算是这样,我喜欢他,他也并没有一定就要接受的义务。”

他低头看着地面,好像能从瓷砖缝隙里看出朵花来。

“我们就是很聊得来的朋友,仅此而已了。”

她盯着他,绿色的眼睛里充满复杂的情绪,然后点点头。

是这样没错。她说。

我梦很礼貌地同她告别,这就表示彻底吹了,她不会给他自己的电话号码,更不会再有下次约他出来。

-藤宫和我梦再次见面在三个月后的深秋。我梦在天桥下面等他,藤宫顺手给他带了热饮。我梦冻得脸颊有些发红,大衣还是一年前他们一起去买的那一件。他小口喝着热饮,和藤宫谈起这段时间的实验报告,看起来就这样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藤宫注意到他的大衣上有一些湿润的水痕,显然是碰上了刚才那场雨。我梦不可避免被雨水淋到了一点,但他不想失约,也不觉得这点雨水有什么关系。他们聊了十分钟,我梦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藤宫说要不去附近咖啡厅坐坐,这显然是还有话没有说完。他们的关系里一向有这样恶劣的习惯,匆匆说完什么又马上离去,很少告别,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他们没过多久又聚到一起。

藤宫在帮他点单,他们非常清楚对方的口味,藤宫知道他喜欢加奶加糖的咖啡饮料,我梦也不介意他替自己选择。他看见藤宫小声和服务生讲话,手指在菜单上划过,他今天穿了以前那种低领的衬衫,但这件是新的,衣服下的锁骨清晰可见,小小的银扣闪闪发光。我梦看了两眼挪开视线。那举手投足的姿态是非常好看的,比他认识的任何一个都要好看。战后他们前有一起做某个项目,当时他们的办公桌是相对的,他偶尔抬起头能看到藤宫一动不动安静着思考的坐姿,手上拿着一根铅笔或者别的什么。自己叫他,他马上就会回答。

“怎么了?”藤宫问。

“一份糖就可以了。”我梦说。

饮料上了之后我梦喝了不少,藤宫基本没动过,小托盘里的下午茶点心也几乎都是我梦吃掉了。他们说了半个小时,聊的大部分是学术和他们作为人间体的分内之事。我梦意识到他的表白的确改变了他们关系中一些很微妙的东西,他搞砸了,让这一切变得很尴尬。他想告诉藤宫,自己没问题了,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但平心而论,如果提起来只会让他们之间可以聊的事情更少。

“丹尼尔说,那天参加派对的人给你留了不少电话号码。”藤宫想让这话听起来是在调侃他,效果却一般。

“他怎么这个都跟你说了。”我梦有些头痛。

“那么有吗?给他们谁打电话。”

“算是有吧……”

我梦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实在是有些难堪,他尝试过约会,却失败了,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同行,却注意不到对方新买的衣服新做的头发这些细节。他想自己能够注意到藤宫的这些事情,不是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关注别人外表的人,而是他们的关系里存在着这样的张力。他觉得这是别人(也是他自己)觉得他不适合继续约会的原因之一。

“那么你呢?什么时候走?”他问。

“会多留一段时间,城南大学有一个课题我很有兴趣。”

自我梦表白后,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由于地球风平浪静,科技进步又不可能由一个人着手推进,这样的冷静期被他们同时默认并执行起来。像这样,他们聊一会天,然后各自看自己的手机,倘若有事就先行离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我梦低头看着藤宫说的那个课题的资料,藤宫在他对面偶尔说上一两句自己的看法,他有时候会回有时候不会。他问他,如果我答应城南大学那边的邀请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比起以前你生疏了一些,我想你可能会介意。

我梦脸上带着暖意的笑微微低落了下来,还皱了皱眉。他不常露出这种表情,藤宫也觉得陌生。他说,我以为你需要我对你稍微避嫌一下。

我们只需要像过去一样就好了,他说。

我梦看着他,仿佛这一句话提醒了他什么,只存在在他和藤宫之间的事情。不过他始终没有说出口,过了大约两三秒,才答应了他。

你想再谈谈这件事吗?藤宫问。

不太想,我梦心说。但是他清楚如果不面对,他们的友谊迟早千疮百孔,他对他抱有那种热烈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和做友人不一样,会摧枯拉朽地改变他们的心态。

藤宫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他看着我梦,我梦在看着他领口处的银扣。

“你说过你不想把我们的友谊变得很奇怪。”我梦让自己的声音和情绪听起来都很平静。

藤宫回答他:“我的确不想,但我也不想因此改变什么。”

“我尊重你的拒绝,但我不想再因此而误会什么。”我梦说,他耸耸肩,好像这样就能把话说的轻松一点。

藤宫看着他,仿佛能在他身上重新认识新的东西,他们对于对方的变化一直很敏感,包括现在,他知道我梦其实顶着一口气在同他尽力坦然说话。

“你还喜欢我。”他轻声说。他想,自己竟然还能清晰记得我梦当时的表情。

“对。”

“我之前就想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梦的视线从他领口的银扣到了空荡荡的咖啡杯,干掉的咖啡渍蜿蜒在杯口,他一直看着那道痕迹。

“我分不清,可能很久,也可能不长。”他说。

“抱歉,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藤宫说。

他的话马上就被我梦截下来,我梦坐在那里,摇了摇头说:“你不需要道歉,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你和我说过。”

“但是现在的感受我说不上来,我不想这样。我们本来不应该这么尴尬。我们坦坦荡荡就可以继续和以前一样。”

“我同意。”他说。

我梦脸上彻底没有了笑意,不过他也没办法流露出任何让自己看起来决绝的表情。他咳嗽了两下,有一点喘不过气来。

“你还好吗。”

我梦点点头,过了一秒才向他微笑,但那笑意始终冲不进眼底一样。他飞快地说:“我没事。”

藤宫看着他,只觉得这样的我梦很刺眼,他说不清自己复杂的感受里是否能分出一丝一缕来残忍一些切割这段关系的杂质。但是…但是……

“我们没问题了吧。”然而他才是听见我梦这么说的人。

接着,他用一种我梦听起来很熟悉的语气肯定了他的说法。

-

事实上,作为另一个和高山我梦相当的人,藤宫博也同样非常受欢迎。不过戏剧性的是,外形更加出众的藤宫,似乎更招男性的喜爱。他们认为藤宫的气质更加出众,如果藤宫博也需要,他们不介意为了心目中的大神基一基。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在藤宫博也拒绝高山我梦之前我还是想做直男的。

藤宫见过不少男男女女的示爱,从他的家乡一直到他走到的世界各处。很多人喜欢他,因为外表也好个性也罢,他接受过的寥寥无几。比起人类,他更爱虚无缥缈的科学女神。

他刚把一个骚扰了他许多天的邮箱加入黑名单,这种无聊的追求,或者说纠缠在这段时间越发多起来,让他都感觉到有一些心累。

藤宫莫名想起我梦。我梦像一块幸运饼干,掰开以后才能发现里面的小纸条,但这条小纸条里包裹的幸运谜却不会困扰他。他呼了一口气,心想:我梦还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课题结束后他们又分开了一段时间,不过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们的交流稍微多了一些。但这不是自然而然发生的,而像是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微妙而刻意为之。

我梦本来就会和他说很多自己的事,现在有话找话,他也会谈谈天气。

最近,我梦说他打算接手一位教授的后续研究,藤宫自然而然地提出要帮他。他们用邮件聊了很多,我梦回得很快,他也耐心地回复他。

日本那边现在是夜晚,他几乎能想到我梦穿着睡衣在他乱的很有秩序的卧室里抱着笔记本给他回邮件,暖橘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

是的,他去过很多回我梦的公寓,有的时候留宿有的时候不。我梦会让他睡自己的床,那是他房间里仅有的比较井井有条的地方。

他很快回了七点半的那一封邮件,他这里还阳光明媚,还有五个小时那样可以消磨,但我梦没有回。

也许他是去睡觉了,藤宫这样想。

两个小时后我梦回了,并解释了一下自己为什么隔了这么久:他本来就在外面,然后要送一位女士回家,耽误了时间。

“你在和她约会吗?”藤宫问。

“还没有。”他回复道。

“好吧,她漂亮吗?”

我梦没有回复这个,而是就他们之前讨论的话题继续了下去。

一个月后,藤宫像条洄游的鱼一样回到故土。晚上飞机才落地,我梦习惯性地来接他。总是这样,我梦似乎代表着一个道标,有时候是为他标明脚下的道路;有时候是阻止他一头栽下悬崖;有的时候什么都不代表,就是在这里罢了。

“你换车了。”藤宫看他帮自己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说。

“是啊。”他说,“这个开起来比较稳。”

“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私家车了?”

“别人推荐的。”他回答

藤宫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我梦开车。他们的话似乎都在一封封邮件里说完了,两两相对竟是无言。

“明天你有空吗?”藤宫说,“有个讲座。”

我梦摇摇头说:“明天我有约。”

“约会?”

我梦往前开了一会,然后才说:“不是。”

我梦开车很规矩,会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他像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上面,勉强分出一点心思和藤宫说话。

“上次那位女士呢?你打算和她约会吗?”

“可能会。”

我梦盯着远处的路标,那白色的日文映入眼中弯弯绕绕着,像一圈圈雪白的泡沫。

“你和她有约?”他问。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么多,但是话就在喉咙里,舌头压不住那往外冒的欲望。

说出来藤宫就有些后悔,他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问?只是想揶揄他么?

我梦趁着路灯停下,转过来盯着他,表情凝滞。

“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他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他回答。

“没事,我们是朋友。”我梦说,“不是约会,我预约了复诊。”

“你生病了?”藤宫皱紧了眉,“你之前怎么没说过。”

“没什么事。”

我梦将这件事说的轻描淡写。

-

出于各种原因,我梦打算回XIG再工作一段时间。重新进入天空基地之前他照例得体检一次,从生理到心理状况都要过关才能到天上去。但这一回他被拦下了。

“纤维肌痛综合征。”我梦看了一眼上面的字,指了指自己,难以相信这个事实。他以为自己出现的身体酸痛就是职业病,最近都在坐办公室伏案工作,累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病因尚不明确,可能和你当初的躯体以及精神创伤有关系。精神状态对疼痛感受有很大影响,积极配合治疗及时服药会有作用。”医疗部的医生贴心地多问了一句,“需要我给你推荐心理医生吗?高山先生?”

他实在不想因为这样一件事就停下手中的工作,他并不忌病讳医,自然也不抗拒和心理医生沟通病情。他尊重科学,一向有病就治。

七点半钟他就应该送那位心理医生小姐回家,但对方就他的病情商讨了很久。用她的说法就是:我很乐意帮助我们的大英雄消除病痛。

他空出手来,就已经是九点半了,头顶的月亮很亮,空气中带着炎热夏天的燥意。他用手机回邮件,手指在键盘上面跳动,同时思考着变量与常数碰撞时产生的火花。

他看着屏幕里藤宫的调侃,当时其实没太放在心上,而是之后他服完药上床休息时才隐隐冒出异样的想法。我梦觉得自己应该答得更漂亮。和藤宫聊天大抵上是开心的,因为哪怕是现在放下通讯设备几个小时里,他都在想他们说过的话的内容,所以他想这是令他神驰目眩的原因。可与此同时他又感觉到了一些疲惫,他必须也只能即时想出恰到好处的距离应有的表达,说正确、体面的事情。

他不清楚所有表白失败的男人都会进入这样一种生活:连续性的接受现实和间歇性的死不悔改。但我梦清楚,藤宫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不想恋爱。他尽管可以表现得歇斯里底,藤宫或许会妥协,但是爱情不是同情,更无法靠转移其他关系里的感情来获得。同情不是,妥协更不是,爱情就只是爱情,但他并非一定要得到。

于是,他急于向藤宫表示自己的“正常”,尽管看起来那样的刻意。

藤宫似乎配合起他现在新的倾诉方式,他们聊的东西越来越琐碎,以至于我梦到最后要涂涂写写,将他想说的东西列出来一条条写,然后才发送给对方看。他认为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完蛋,但朋友关系存在的遐想变成了其中又深又危险的沟壑。我梦写了许多,他知道藤宫会一条条看,此时此刻的认真,是他能离沟壑最近的时刻。

他们的邮件里有很多的专业名词和术语,这是由于身份所造成的。但藤宫偶尔会把一些事说的很诗意,我梦想那或许是因为藤宫本身就是对诸多事情极为敏感的人。他仰慕着藤宫,一直都是,不过现在容纳在他心里的,是比更年轻的自己更恒久、更惨烈的感受。藤宫有一次写道:可能在更微观的世界里更早之前我就认识你了,共享形态,实现量子纠缠,当我们真正见面的时候,所有的变量都发生不可思议的改变。

许多次,将死的微弱恒星因此迸发出更炙热明亮的光。

藤宫博也用他的文字和坦然的姿态把他困进了旧的躯体里,他没法真正意义上变成明天的、未来的那个高山我梦。他在藤宫对他倾诉的每一件事情里获得了新的力量与愉悦感,而那道沟壑如影随形,它始终是真实与想象间不可逾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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