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梦】双星运动02


summary 高山我梦被藤宫博也拒绝了

前情 

我梦花了几秒时间才意识到房间里的黑暗不是因为天这么黑了,不知什么时候窗帘被拉了起来,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实在是很催人入眠。

“几点了?”我梦揉了一把脸,多一些有响动的动作让身边人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藤宫从书上抬起头来,关掉手边的小台灯走到窗边去拉窗帘,阳光瞬间盈满一室。

“下午两点。”他说,“你睡了四个小时。”

我梦从床上起来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冷水带回来他的神智。他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藤宫,跟你有约我还睡过去了。”

藤宫说没关系,自己有他公寓的钥匙,并且正好看看我梦最近在看些什么书。他的手边放了一本略微有些厚度的书,显然是四个小时里他已经把它读了一遍了。

我梦边吃他顺手带过来的点心边和他说话,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是那样愿意和藤宫分享自己私密的空间。

一开始是我梦喜欢去找藤宫,但藤宫不常住东京,除非约在外面,要是想在一个比较随意的地方见面,似乎就只有我梦的家里。我梦家里款待客人的用具也很少,或者说根本没想到还有人会来自己住的地方,公寓里的另一份用具几乎就是被藤宫独占了。

他自然而然地上门,给我梦带一份好吃的点心,然后和他一起用科学家的方式度过一天里剩下的时间。他们甚至在某些讨论的情况下完全使用德语来交流,我梦也很快切换语言,顺畅与他这样说话,事后他们莫名其妙笑起来,好像刚刚是猜了一个什么不得了的字谜一样。

“圣诞节你有安排吗?”藤宫问。

我梦在厨房里煎鱼,鱼的香味和他的话从厨房里飘出来:“没有,我有三天假,我打算在家里睡过去。研究所里都等着放假,圣诞之前肯定会忙一点。”

“你好像从来都不期待放假。”

我梦打开电饭锅,蒸汽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他隔着白色的水汽跟藤宫说话:“期待放假那是有计划的人才会期待,对我来说放不放假似乎没什么区别。”然后他把装了米饭的饭碗递过去的时候多问了一句,“难道你打算特殊一点去过圣诞节?”

藤宫把筷子递给他,说:“我的新书在那天发售,一起去看看,然后一起吃个饭,我请你。”

“新书?”我梦微微眯起眼睛想了一下,“啊,我有印象了,我最近太忙了,差点忘了。”

随后他又说:“我没想到你还会写科普读物。”

“科学研究有门槛,但科学本身不应当曲高和寡。”

我梦凝视着他,并不惊讶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赞同道:“我同意你的看法,我想所有人都有权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而做。”他又有点担忧地说,“我还没来得及看,你确定你写得足够通俗?”

藤宫同他笑着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藤宫在他家吃完了晚饭,顺便洗干净了碗。七点半钟,他应该走了,在玄关穿鞋的时候我梦答应他那天圣诞节就那么过。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他说。

“别来太早,我可能像今天一样会睡很久。”

“到时候我打你电话。”他说,“再过两天就降温了,你也该把厚衣服拿出来穿了。”

“嗯。”我梦打了一个哈欠,跟他说了一声“路上小心”就关上了门。

 

一到圣诞节,不管是不是热衷于过节的人都会被节日氛围裹挟。我梦也不可免俗在圣诞节前夕购置了一条新的围巾,他在玻璃橱窗里看到它的时候并没有想将它买下,推销员的热情让他不得不在这家店门口停留了半分钟。自己买下它的唯一理由就是那位声音甜美的推销员小姐的其中一句说“这条新款的围巾非常适合性格沉稳的男性哦”。这句话使他再看一眼那条围巾,之后就不由自主地走进店里,请店员将那条围巾包起来。

藤宫在车里等他,车里暖气开的很足,车窗上模糊一片白雾。他能看到藤宫用手指在车窗上写他和自己的名字,这应该是等他的时候百无聊赖之际干的。藤宫博也有的时候的确会这样做一些很幼稚的事情。

“我以为你还要一会。”藤宫说。

“我没有在家里改造飞机好吗。”

我梦钻进副驾驶,把盒子递给他,说是圣诞礼物。

“围巾?”藤宫一猜就中,我梦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点了点头。藤宫开着包装一边和他说,“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在后面。”

我梦探身体到后面一看,疑惑地问:“微波炉?”

“是烤箱。”他解释说,“你不是说你的烤箱坏了吗。”

我梦笑着开车门:“那我还得搬回去一趟。”

藤宫让他快点,自己在车里等他。

他拆开我梦的礼物,某名牌的秋冬新款。卡其色的,柔软的触感让他升起一些异样的感觉。他发现自己没法像对待衣柜里其他衣物一样看待这条围巾,他会穿戴,什么时候穿戴都成了需要考虑的问题。毕竟这是一件礼物不是吗?

几分钟后我梦一阵小跑回到副驾驶,他还来不及问藤宫喜不喜欢,他们对服饰的观念略微有些出入。藤宫说款式很合适,我梦系着安全带,没问出来那句那你为什么不戴,他只说你喜欢就好。藤宫点了点头,发动车子,我梦帮他擦车玻璃上的白雾,伸手抹掉了他写在玻璃上的字。

“你说我要不要也写一本科普读物?”,他突然问藤宫。

“你吗?”藤宫打着方向盘,“你最近一两年都没空吧,写书需要空闲下来。”

“你说的对。”我梦笑起来,靠在座椅里长长叹了口气,“感觉一到二十五岁,时间就过得很快。”

“我比你早两年先体会到这个。”

“区区两岁。”我梦哼哼道。

藤宫借着玻璃反光看窝在副驾驶的我梦。

“接下来呢?你想要做什么?”我梦问,“考虑任教吗?”

藤宫把这个问题抛回去给他:“你应该比我更紧迫吧,你怎么想?”

“没想好。”我梦说,“我想做点别的什么过渡一下。”

然后他们就不再说这方面的事情了。

街上到处都是出来过节的人,藤宫差点找不到停车位。下车之前藤宫想了想,还是戴上了那条围巾。我梦先下了车在一旁跺脚让自己热起来,直到藤宫走过来他们才并肩走在一起。

路上已经有了些积雪,树上也挂了白雪和冰凌,这个时候又在他们头顶雪花又簌簌落下。藤宫指了指我梦翘起来的头发,但我梦一直都没有拂到雪花挂在头发上的地方,藤宫好笑地伸手过去帮他把那片误入的雪摘下来。

藤宫过去也有一两本书出版,介于书的内容和深度会入手的人寥寥无几,而他又是个连关心销量如何都欠奉的人,自然没有在书上给谁签过名。我梦还在低头看着扉页的时候,他就拿着黑色水笔过来说要给我梦签名。

我梦当然不会拒绝,藤宫翻开致谢那一页,在大片空白的地方写:“赠高山我梦,我绝无仅有的天才挚友。”我梦还未读到那一页的内容,但他能看到致谢里又有自己的名字。他们总是会这样做,有的时候会互为二作,有的时候鸣谢名单里会把对方写在第一列,好像这是什么有趣的游戏一样。

“你觉得怎么样?”藤宫问他。

“很适合作为睡前读物。”他说:“我买几本送给同事的孩子。”

藤宫说:“应该没有儿童会想让自己的睡前故事是量子力学吧。”

我梦想了想说:“可能我除外。”

藤宫一直看着他,这个时候意外笑了出来:“你不是一个人。”

我梦抬头起来看他,藤宫带着他送的那条围巾,他剪头发了所以头发并没有那么长落到围巾上。最近他们见面都是在我梦的家里,在我梦休假的时候。我梦家里东一件西一件也没让藤宫多反感,自然而然与之为伍。他们很多次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交替做饭洗碗。有时他不来,我梦就和他打视频。这种情况下我梦和他往往有时差,他毫无保留地向我梦倾诉又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有一次他躺在沙发上,我梦在家里做家务,他们没有聊什么,甚至不提盖亚和阿古茹,好像那些恢弘的话题从未他们生命中存在过。他是那样平静,感到那样心安,那个五分钟里他什么也没想,谁也不是。我梦洗完碗过来到屏幕前,他们四目相对,我梦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没有,他说。我梦便没有追问,但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五分钟是否会就此在藤宫心中冻结。

我梦不能完全弄懂藤宫,尽管他们有这样紧密的联系,但谁能说一个人能够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呢?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在他们共同的朋友眼里,我梦有着正常的情感需求,而且从不靡颓,就算不喜欢也绝不会讨厌的人。但藤宫与他不同,藤宫是个有些难搞的人,尽管他对朋友确实不错,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信赖并且喜爱他了。他并非不善言辞,也并非害羞腼腆亦或是刻薄,却总归是不好亲近。我梦每次都解释他并非如此,大家也只好附和,但在内心深处,我梦也清楚,大家并非是因为仅仅是这样就觉得藤宫很“难搞”。

“我当然不是一个人。”我梦自然而然地说,“我还挺擅长交朋友的。”

“炼金之星成员基本上都成了你朋友。”藤宫说。

我梦咧嘴一笑,不接话,把藤宫的书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

我梦最近没有在吃药了,他的病症好了很多。前两天他刚送藤宫去机场,藤宫告诉他大概小半个月那样就回来。我梦看了一眼日历,那天不用上班,他不仅可以来接他,还能一起去吃饭。藤宫行李很少,一小箱私人用品几乎就是他公寓里的全部东西。我梦说他不管住在哪里都像住酒店,或者说安全屋,没有任何一点打算久留的气息。他倒是觉得很无所谓,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我梦提出让他搬过来,反正他常常是住一段时间又要离开,找短租不如直接住在他这里,只要在家的时候给他做家务就行,藤宫欣然同意。
病症拖延了一段时间他返回XIG的计划,在确定身体情况良好以后,他获准回到了天上。
时隔几年他终于又一次摸到了熟悉的飞机仪表盘,XIG飞机更新换代快,一线作战小队已经换了战机,但基地里他的那架还留着,后勤部也经常保养,几乎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梶尾看着他我梦怀念地摸着战机上的涂装,突然从身后拍了他一下,我梦吓了一跳,差点反应过激一拳挥过去。梶尾锁住他的手臂,边说他这几年多少还是有点懈怠了。
“我坐办公室没法避免。”我梦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梶尾说,“你还是没长多高啊。”
我梦闷声说:“我有长。”
梶尾用力抱了他一下,很高兴地说:“没想到在退役之前我还能看到你回来。”
我梦有些诧异:“退役?”
梶尾笑了。他抬手揉了揉我梦的脑袋,才对他说:“你来XIG的时候20岁,那时候我都飞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你都25岁了。律子希望我去飞民航,这样她才能放心和我结婚。地球上出现以前那种怪兽危机也很少了,再说了,现在有你和藤宫博也。”
他对我梦说:“到时候我的婚礼,你得来啊。”
我梦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滋味。他觉得一下子时间就流失掉了,战机变了上面的飞行员也变了,墩子两年前申请了转岗也不在空中基地了。好像他还在原地,好像他还是21岁的高山我梦。
“不说我了,你呢?”梶尾问他,“你和藤宫怎么样了。”
我梦想了想,好像和他们和解之后那段时间大差不差。他耸耸肩说:“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总是满地球飞。”
“我有听别人说他拒绝了你的表白。”梶尾拧着眉毛说,“别告诉我你还喜欢他。”

我梦和他一起坐到了以前一起坐过的椅子上,他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这一整件事好。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把藤宫当成是一个混蛋,对现状撒谎又是他极为不愿意的事情。

“表白失败我们两个也还是朋友嘛,有些人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更何况我和藤宫还没有在一起过。”我梦说,“我对现状已经很满意了。”

“满意?”梶尾说,“你在骗你自己吧我梦,你什么时候满意了?你如果真的对现状满意,以你的条件,恐怕早就有交往的对象了。”

我梦手指扣着裤缝线,眼睛看着远处油漆的示意标识。他的飞机停在不远处,地面是铅灰色的,白惨惨的大灯灯光从头顶垂落,照的他脚下的影子是又小又窄,孤零零地和其他物体的影子拼凑在一起。

“但我不想谈恋爱。”他盯着那道黄色的标识说,“我这几年也挺忙的,毕业之后又有其他研究课题。”

“你差点不能毕业的时候都想和藤宫博也谈恋爱,现在反而没有心思。”梶尾像看闯了祸的高中生一样的眼神看他,“你只是还喜欢他。”
不想谈恋爱,这是多么好用的说辞啊。
我梦想,他好不容易慢慢习惯和藤宫的关系里没有爱情这两个字的标签。梶尾一说他便觉得很怪。为什么身边的朋友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为什么他被拒绝之后很并没有和别人一样与拒绝者变得生疏?为什么藤宫会留宿在自己家?为什么他会送藤宫去机场。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应该有答案的谜底,他从未想过自己和藤宫关系中出了什么问题。似乎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藤宫将某种现实生活的风筝线放到了他这里,自己抓着又细又紧绷的线,被割伤了手都浑然不知。

松手风筝就会飘走啊,可藤宫不是风筝,他是独行的候鸟、洄游的游鱼,他会回来,只是抓着风筝线的自己拼命缠着绞痛自己的线,想要这生着双翼的飞鸟、生着鳞片的鱼类归自己私有。会回到最初地方的鸟与鱼给他一种自己好像已经将它私有的错觉,然而它飞出去,离开的时候,就会更拼命抓紧线。

悲哀的是,他从未真的拥有过他。他想起藤宫,总是很美好的事情,可这些美好是不现实又残忍的,藤宫不是普通的朋友,他可以有更亲密的理由去接近。也许只是藤宫对待他太温柔,他察觉自己对于藤宫来说是特殊的,但与他的每一句话一直有似有似无微妙气氛。这能代表什么?这种微妙还存在在他的幻想里。

我梦心想,这并非意味着他可以勉强。

如果对他而言我不是特殊的或许还没有这样悲哀,可我又不能不是。

-

对于藤宫而言,风暴并不陌生。他出生在一个太平洋岛国上,太平洋的风暴年年送来丰沛的雨水滋润却也侵袭着亚洲国家。但他从未直面某样天灾,无论是台风还是海啸,他要么不在场,要么就是被文明社会保护得很好。现在呢?地球对他仁慈,海洋待他青眼有加,就连狂风也只能撩一撩他的衣角。

地球的天灾的合理存在的,盖亚和阿古茹都默认这一点。他可以用海洋的力量驱逐意图都地球不轨的凶徒,但不能用这个力量做阻止地震海啸消灭饥荒的事情。因为那是地球的事情,地球用地球的力量保护自己;而天灾乃是自然的伟力,人与天争命,地球又怎么会干涉呢?

可你不是人类吗?藤宫的心里从始至终萦绕着这句诘问。

这正是我梦看到的藤宫脸上的伤痕的由来,机场回来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怎么说话。车里的电台播报着今天的新闻,电台选的歌歌品不错,于是他们谁都没有伸手去更换电台频道。新闻好像不重要,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只让这旋律充盈满了他们其中的空气。

他们都很清楚原因,也很清楚决不能这样做的理由。因为成为英雄并不意味着更多的荣光,它意味着更多伤痕,更多痛苦以及更多责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那般的巨人,但很少人会想他们得因此不去做什么。能做什么很简单,衡量力量就足够了,可不去做,那会是一个无比心碎的体验。藤宫想,好在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他不认为只有自己存在更强大的力量的时候能够更好地面对这些事情,他做错过一些事,他不否认,我梦为他修正了目标与道路。他有什么理由不和他站在一起?

他享受我梦带给他的一切,或许丹尼尔说的对,他必须要经历一颗星球上的海水的考验才知道他的好。就好比如现在,我梦还是会和他说一些话,不多但是足够有用。他坐在我梦的车上和他一起回我梦的公寓,这以前也经常发生,那时候我梦叽叽喳喳,像话很多的小鸟,现在比以前说的少了,却不会真的对他沉默。

“你几乎不会被这样的事情困扰。”藤宫说。
“你说我吗?怎么可能,只是你没看到而已。”我梦回答。
“你还有不为我知的一面?”
“我的意思是,我同样也会低落悲伤遇到困境。但我不能总在你们面前这样,我必须让我自己看起来让你们放心。”他说,“特别是你需要我支持你的时候。盖亚和阿古茹并不是地球给予我们的特权,而是责任这一类的东西。”
藤宫笑了:“你说他们是特权?”
我梦顿了一下说:“至少表现起来像不是吗,你清楚我们如果使用他们的力量的确可以做到的事情有很多,但是我们一旦这么做,怎么决定谁应该先救,谁应该被放弃呢?”
“所以……”藤宫基本上知道他会说什么了,“不会也不应该允许我们这样做。说到底,你我只是人类。”
“这样的话明明是以前我拿来劝你的。”我梦说,“人类的力量人类的办法去解决人类的问题,盖亚和阿古茹是解决星球的问题,我和你不能成为真神。”

“我和你并没有享受这种特权。”

“这我很难说清楚,你看起来好像有那个上帝情结”我梦说,“正因如此很难感受到自己是有特权的,特别的,你在行使和享受这个。”
他知道这样的话题总是不愉快,奇怪的是每次谈起它们的时候气氛同样不会很好。但他听出了另外的意思,不过我梦不是会夹枪带棒骂他的人,他便就照字面意思那样理解了。我梦让他在车上睡一会,他开车稳了很多,补补觉没问题。藤宫说不着急这个时候,等回家之后再睡也来得及。
藤宫去的时候是一个箱子,回来也还是一个小行李箱,提进我梦公寓的副卧室不费什么力气。那间房间本来是我梦的书房,后来卧室和书房都一样乱了。藤宫要住,他就稍微收拾了一下,把东西都搬到了自己那里。
藤宫简单收拾一下房间,我梦在厨房处理食材准备做饭,冰箱里没有太丰富的食材,我梦便对里面喊了一句待会吃咖喱,而藤宫没有反对的意思。
我梦做菜应当是自己学的,和他妈妈不一样,做法不是很讲究,离家上学的人多少都会学上一点。藤宫也见过几次他的妈妈,在他家吃过饭。他妈妈做饭很好吃,相比之下我梦的厨艺就非常中规中矩了。但他常吃,总比便利店卖的食物好些。
“介意我放一点青豆吗?我不想浪费,但是你好像不太喜欢吃。”
藤宫很顺口接话说他不介意。我梦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最后吃饭的时候我梦将整个锅端了上来,还给藤宫拿了个大碗。藤宫不明所以然,我梦解释是昨天洗碗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两个碗,平时藤宫用的餐具和大一点的浅口碗一起都摔了。
藤宫这才注意到,我梦家里其实用具都很少,就连拖鞋都正好两对。也就是说平时根本没有人会上门,他一个人独居,他没有必要准备更多用具。
他看着我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话。
我梦公寓里连待客的茶叶都没有,却有他专用的马克杯。
藤宫不是笨蛋,相反,他比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要聪明敏感。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的敏锐,让他在意识到问题所在后发现了更多的事实。藤宫想起我梦说的“特权论”,但这个和那个不一样,他从未要过,便被天然赋予了,而他对此浑然不知。
许多正常的事情,都变得诡异起来。

我梦正在擦灶台,他擦的很快,没几分钟就到桌子边吃饭。我梦见他半天没动筷子,疑惑问了一句,藤宫回过神来,问他什么时候休完假?我梦说明天,晚上之前他就回XIG基地了。明天他送我梦去地勤平台,然后车钥匙就归他用了,到时候我梦从空中基地下来的时候自己再接他回家。

然后他们就一起吃饭,藤宫想说的话顺着那锅热腾腾的咖喱咽了下去。吃完饭,藤宫主动去洗碗,我梦在阳台晾衣服,他看着我梦挂衣服伸长的手臂,他有种异样的感觉。像一颗扭错的螺丝,像一个错误代入的变量。

他不应该现在才察觉。藤宫想,但或许是我也待他这样,呃,特殊。

但是我梦本来也是特殊的,或者说一直都是许多活动里最合适的人选。想到这里,想到我梦住的这个公寓,他竟然都当成家来一次次返回,藤宫想。这是我梦一个人的领地,他竟然一次又一次闯了进来。我梦默认,他就这么接受了。

第二天中午,我梦整理好个人用品,最后在客厅穿XIG的制服外套,堪堪挡住他的枪套,科学分析员一般来说不出外勤,但我梦例外,于是特许他配枪。但他基本上没怎么用过,他本质上就不是军人,能不拔枪解决就不会想这样做。

我梦跟几年前看起来没变太多,换上这身制服他想到的还是几年前我梦和他一起面对破灭招来体时的样子。太多人在那种时候会产生泛滥的感情了,他同样心跳加速过,许多话也只有那个时候才会说。但危机解除,就回归正常生活。倘若爱就是感觉,那它早就应该烟消云散了。

我梦转过身来看他,提上行李之前提醒他自己已经买好了食材,够他做到自己下一次休假。藤宫一直不会买,我梦只好这样做。

他默不作声点头,拿过车钥匙,先下楼去启动车辆。

这时他想,我梦也会烟消云散吗?因为一个人进入人群当中犹如一滴水没入大海。这被他自己马上就否认了,我梦是他生命中的日出,意味着很多有希望的东西,他不是水滴,他是岩层里折射光辉的钻石。他坚硬又澄透,镶嵌在他心里某个角落。

那像有另一颗心脏在自己心里跳动,人怎么可能拥有两颗心脏,人只有在接触另一个人才能感受到另外的心跳。这种占据这个位置特殊的人,绝非是人群中大海捞针的水滴。
藤宫开着车途径了好几个城区,XIG是军事管制区,越往那边去居民区就越少,我梦低头回着消息,神情专注认真,做完这些事他抬头看藤宫,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起天。
“有什么事情困扰你了吗?”我梦问,“一路上你都没怎么说话。”
现在,藤宫有那样多的分析,他有那样多的证据去辩证他和我梦的关系里究竟存在着什么,但他觉得没意义,也无暇去想了。我梦只问了他两次,如果他不回答,我梦就不会再问。一个念头跳进了他的脑海里,变成了一句笃定的话。

“你还是喜欢我。”
“对。”
藤宫抿住下唇,他没想到我梦承认得这样直接并且快速,不过再一想,这明明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
他想说什么,但是我梦先他一步说了出来。
“别折磨我。”我梦说,“别说出来,别折磨我,算我请求你。”
“如果你想我们还是朋友,就别说出来,让你困扰我很抱歉。”
藤宫摇摇头,这个状况让他很焦虑,他不喜欢我梦会再一次露出那种让人心酸的表情。但是我梦没有,他神色自若。这更加让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可他说不上来,于是半天没说话。
我梦才开口:“我会申请长期留守在空中基地的,你可以住在我的公寓。”
藤宫没有吭声,我梦说话的语气很硬,他从未跟自己这样说话。
“不是这样……”藤宫叹了口气。
他把车停到了路边,对我梦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这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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